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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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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九年,京中局勢已是很明了,八阿哥在京城勢力雖被皇帝打壓,但保存下來的勢力仍不可小覷,與八阿哥交好的雍親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十四阿哥早在康熙五十七年時因討伐策妄阿拉布坦,被皇上封為大將軍王,是朝廷臣子最為看好的儲君人選。

現下能一爭皇位的人有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以及這十四阿哥胤禵了,其他阿哥要不是早早出局,要不就是沒有爭儲的希望,要不就是連奪嫡的心思都沒有。

可皇上的做法總是琢磨不透,將十四阿哥封為大將軍王,又知道八阿哥自從失了奪嫡的希望後,暗中向十四阿哥靠齊,是為十四阿哥的黨羽了,而三阿哥不知是否隱藏的極深,與十四阿哥的統兵作戰不同,三阿哥是極擅著書立說這一套,自是暗地裏也有著自己的黨派。

若是往細致的方向去想,或許三阿哥的奪嫡心思是動在這“立嫡立長立賢”上面了,雖說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可天下人最好的是看名正言順的事情發生,太子被廢,就意味著這嫡沒了,而長字一說,也是一概的意思,大阿哥早在康熙四十多年的時候就被皇上囚禁。

唯獨剩下的這個賢字,就被他動了心思,都說這讀書人的唇舌是極為無往不利的,百姓被說動了,這好名聲不就來了,因而他在朝中的名聲是極為不錯的,不光禮待讀書人,門下的門客也大多是書生之類的擁護者。

當然,這一直不顯的心思早就被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這兩方黨派看個清清楚楚了,更是沒打算讓三阿哥撿漏,開玩笑,他們鬥是一回事,讓旁人看熱鬧還算什麽鬥法,康熙也清楚這明面上爭儲的皇子有誰,更是沒將連心思都不敢放在明面上的三阿哥看在眼裏。

這皇位始終是十四阿哥和四阿哥兩方人馬在鬥,三阿哥不過是一冷眼旁觀者,專門看熱鬧,不嫌事大想插上兩腳都插不進去。

十四阿哥的勢力提上來了,皇上也在這一年裏將隆科多提為理藩院尚書,這九門提督的位子仍交給隆科多,這九門提督是不是明面上的正二品的官職那麽簡單,實際上是為皇上極大的重視,為清朝皇室禁軍的統領,負責京城各個城門內外的守衛和門禁,這相當於皇上將自己的大部分安危交予這人了。

這隆科多也就成了這爭儲的皇子想要拉攏的存在。

四阿哥早早地將這人說服,畢竟四阿哥與這人還是明面上的舅甥關系,到底隆科多的親姐孝懿仁皇後是四阿哥的養母,因而這籌碼是如何選擇就是明擺著的事了。

如今胤禛唯一要擔心的事便是年羹堯那裏了。

京城的勢力是爭來了,但年羹堯那邊的勢力還比不過十四阿哥當大將軍王時拼來的勢力,而且他所謀求的勢力不能擺在明面上,免得上達天聽,到時候就是成了狼子野心一般的存在了,他也不能擔保皇阿瑪不會將他斥為第二個“亂臣賊子”的大哥。

因而是需要步步謹慎的。

只是不等他再思量皇阿瑪的心思時,皇阿瑪突然就降臨他這雍親王府了,並且還是用著不宜聲張的口吻說話,這朝中局勢是穩穩掌握在康熙手中的,因而就算一時半會離開紫禁城,亦不會有人發現,除非那人是康熙帝同意的。

康熙來了這雍親王府,不動聲色將這人打量幾分,見其在府內也是一副在朝廷上嚴謹的模樣,心裏一陣安慰,這老四還算懂規矩,時時都將他這個皇阿瑪放在眼裏,至於他來老四府上,大抵是只一陣突發奇想,想看看這人稱面癱臉的四兒子會有何反應。

結果看來是沒什麽意外的了。

“皇阿瑪,兒子這就帶您到前院去。”胤禛溫順道,面色是盡力緩下來了,但看在外人眼中還是原來的僵硬模樣,康熙皺眉,有些“嫌棄”道:“得了,老四,你就別給朕擺什麽君君臣臣的禮節了,朕既然已經到了你這府上,你就當朕是你的阿瑪,何必多禮。”

人在年老之時總會格外在意這些的,放在康熙身上也是一樣的矛盾,分明惱極了自己的兒子覬覦自己身下的皇位,但又不想這些兒子對自己太過生疏。

胤禛微微思忖,大抵摸清楚皇阿瑪的心思了,只是按耐不動,“皇阿瑪,您不若先歇下吧,兒子已經吩咐福晉準備好膳食了,若是您覺得不夠熱鬧,正好弘昭是個熱鬧的性子,兒子命人將他抱過來,正好給您看看。”

“弘昭?”康熙確實一下子起了興趣,略微思索,肯定道:“朕記得這是你去年得的小兒子,還是年羹堯的嫡妹所出。”

“是,皇阿瑪,確實如此。”

“那就把那孩子帶過來吧,朕還真是好久沒有見著你身下的子嗣了。”康熙笑道,多年前只見過老四的嫡子,只可惜那孩子早早的就去了,沒有熬過八歲。

“兒子知道了,那請皇阿瑪進去吧。”胤禛不緊不慢道,將弘昭提到皇阿瑪面前無非是一個道理,弘昭年紀小,就算不小心觸怒了君王,頂多皇阿瑪只會怪罪到他頭上,認為他不會教子,而與這弊端相反的是皇阿瑪會對弘昭十分喜愛。

皇阿瑪到了這個年紀,自然會有渴望親情的時候,況且他的弘昭年紀小,也招不了皇阿瑪的忌憚。

蘇培盛的動作很快,等父子兩人坐下時,這白白胖胖的六阿哥就被抱來了,彼時六阿哥剛從奶娘那兒喝完奶,正肚兒漲漲的,嘴上也吐著奶泡泡。

胤禛接過孩子,熟手將剛離開額娘顯得要哭不哭的弘昭抱在懷裏哄著,大概是很快察覺到這是阿瑪的懷抱,也不想哭了,就睜著一雙小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阿瑪,伸出小手來想要抓住阿瑪的辮子。

胤禛馬上制止,“弘昭乖,皇瑪法在這裏,弘昭要不要陪皇瑪法說說話?”

說是這麽說,但胤禛讓弘昭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給,直接將孩子抱給皇阿瑪身邊的梁九功。

梁九功稀奇的抱著懷裏乖極了的娃娃,心道這小阿哥的骨頭真軟,生的也是真的好,粉嫩粉嫩的多水靈,還有這胖嘟嘟的小臉蛋,眼睛又黑又亮,就是這小短手想要抓住他的衣領子時總是抓不住。

哎喲,奴才的小阿哥,您要想抓住奴才的衣領,可不得再大一些再說,這小胖手怎麽抓都抓不住的。

康熙輕咳一聲,梁九功倏忽反應過來自己是看著弘昭阿哥看呆了,立馬肅了臉色,立直身子,一副方才奴才什麽都沒有做的樣子,“皇上,您這是想看弘昭阿哥了?”

康熙心裏一陣無語,廢話,朕不想看自己的孫子,難不成還讓孫子在你懷裏久久待著?

本來還稀奇老四居然在弘昭面前變了一副樣子,再無從前的冰山模樣,是個慈父模樣,還想看看這孫兒是怎麽有趣的樣子,卻不曾想還有個梁九功跟他搶孫子,還好這梁九功還看臉色,這不就將弘昭給他奉上了。

而弘昭轉移了一個懷抱,沒有康熙心裏想的會哭會鬧,反而響起了這進屋以來的頭一遭笑聲,康熙以為這孩子是喜歡極了他,更是將弘昭扶起來,將其離自己靠得更近。

唯有身為阿瑪的胤禛心裏不安了一瞬,以他對弘昭這小子的了解,哪會對一個剛見到的人會笑得這般高興,極有可能是這孩子是見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而皇阿瑪身上……

沒等胤禛開始提醒,弘昭就已經快狠準揚起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子將皇瑪法的胡子抓住了,康熙難得楞住了,胤禛也難得慌住了。

“弘昭,快放手!這是你皇瑪法,不是阿瑪!”

康熙感覺到下巴處一陣微小的刺痛,但心裏不太在意,反而覺得這一幕有趣極了,胤禛迅速將孩子抱下來,跪下請罪,“皇阿瑪,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有盡責教好弘昭,弘昭還小,這孩子只是把皇阿瑪當成是兒子了,一時親近不慎。”

弘昭還使勁抓著阿瑪手中的玉扳指,康熙沈下臉色,“朕疼愛弘昭都還來不及,你這個作為阿瑪的倒是一下子給弘昭定罪了,朕就喜歡給弘昭抓胡子又怎麽了,難不成你還不高興弘昭就抓朕的胡子了?”別以為他沒看到弘昭想要抓梁九功的辮子時,這老四是眉頭皺得都能將一只蚊子夾死。

胤禛楞了一下,“哪裏的話,皇阿瑪,既然您喜歡弘昭,那兒子是再高興不過了,方才兒子只是擔心您被弘昭傷了龍體罷了,既然您沒事,那弘昭?”

這孩子還以為阿瑪在陪他完呢,又鉆他懷裏,又想玩他手指上戴著的玉扳指,仿若找到了許多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咳,自然是繼續留在朕身邊了,朕都是他皇瑪法,難不成還會怪罪這孩子?”說來這孩子還挺有意思的,這白生生的小胳膊看著就養得極好,年紀雖小,可胳膊勁挺有力的,等長大之後,說不定還是大清的巴圖魯了。

都說外甥似舅,老四的武不行了,唯有文這一關是過得去的,而年羹堯是於武這一道極有天賦這人,到時弘昭傳承這文武,指不定還是文武雙全的料子。

至於這孩子這般好動,都說佛珠鎮心安神,康熙接過弘昭,將手腕上帶著的佛珠摘下來,給這孩子的小腳戴上了,要是放在弘昭的手上,說不定以這孩子的好動性,沒一會兒就將佛珠摘下來了。

大抵是玩累了,弘昭非但沒有註意到皇瑪法的動作,還將小腦袋靠到皇瑪法的胸膛裏,呼呼的睡起來了。

康熙心裏好笑,“這孩子你是養的不錯了。”真是半點都不跟他生分。

胤禛睜著眼睛說瞎話,“弘昭知道這是他的皇瑪法在抱著他呢,平時在兒子懷裏時哪有這麽乖巧的模樣。

說是如此,但他此時看孩子的目光很是柔和,大抵是那時沒有經事的緣故吧,宋氏給他生下的長女早早逝世,且他以後的孩子大都如此,為了避免與孩子養出太多感情,便是刻意與自己的兒女遠了感情,才造成那時的兒女不親近他的情形。

如今在這個年紀了,他倒是能坦然面對這些兒女了,就是遺憾這弘時和弘歷等人都已經長成了,且都懼怕他的冷臉,同他處不出感情來,唯獨塔娜和弘昭這個年紀剛剛好,是被他看顧到這麽大的,還是一點都不怕他的模樣。

人心是冷暖自知的,他總是無法抑止對年氏母女三人的偏心,並且這種偏心還是與日俱增的程度,所幸他還是那個冷靜自持的雍親王,這才沒有真的將這年氏隔絕心房之外。

胤禛擡頭望著康熙,心想,或許他能理解皇阿瑪那時廢太子的心情了,只是這爭儲之事他是決然不會退下的,他已經為那個位子爭了這麽多年,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些他都會認,唯獨忍不了自己什麽都不爭就此甘當一個賢王。

“朕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就不留下來用膳了。”康熙淡淡笑道。

“那兒子就送皇阿瑪出府了。”胤禛知道皇阿瑪既然說了此行不宜聲張,便沒想著要將皇阿瑪送回紫禁城,只是想著作為兒子是得要送老子一趟了。

康熙只手負在背後,擺了擺手,“不必了,你就在這裏停下吧,朕自有打算,不用你送了。”

“是,皇阿瑪。”

……

等走到府外後,有轎子在外邊候著,自然不乏打探的目光,但這周邊的人都將康熙掩的嚴嚴實實的,康熙坐上轎子,對此行的目的總算有個了解了。

他微微攏上眼睛,出來太久總是有些力不從心的,到底不比年輕的時候了,那時就算整夜挑燈夜戰都不是問題,這人老了,就不得不服輸了。

康熙猛地又睜開了眼睛,彼時的眼神露著幾分冷意,不怒而威。

老四這兒雖還達不到他的要求,可比起十四那兒是好上不少了,沒有被朝廷臣子把控,亦沒有全然依著朝廷臣子的臉色,就連這身邊的年羹堯也是自個兒發掘出來的人才,不想老八一樣大肆擴充自己的黨羽勢力,這已是足夠了。

按照老八的本事,固然是能將朝廷臣子拉攏到一塊,可他這時並不需要老八的八巧玲瓏穩住那些臣子,這些臣子無非想的是將下一任帝王操控住,他最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他駕崩後能將局勢穩下來的人,而老四恰恰好是最適合的一個,足夠冷血。

但又不至於哪哪都是冷血,想到老四將弘昭處處護著的模樣,他心裏最後一絲顧忌都全然放下了。

今兒這一趟不算白來。

而胤禛這頭剛將弘昭歸還到他額娘懷裏,魏婧薇有些好奇道:“怎麽弘昭腳上出現了一串佛珠,難不成是皇上給的?”

四爺可沒有讓弘昭碰到這東西的興趣,主要是這東西太容易讓弘昭拆開吞食了,畢竟小孩子嘛,總有些多動癥。

胤禛搖了搖頭,不欲多說,“你命人將這佛珠放好吧,總歸是皇阿瑪親賜給孫子的禦賜之物,不可讓旁人知道,弘昭這孩子也是累了,你就好好陪著這孩子吧。”

魏婧薇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將弘昭小腳上的佛珠拿下,收到身上的錦囊上,牢牢抱住弘昭,“爺有要事要商量,那就去吧,妾身這兒沒什麽大問題要爺留下來的。”

胤禛點了點頭,隨後是快步離了院子,看著方向,是要到前院處了。

魏婧薇目光肅重,懷裏的弘昭還是一副睡得憨足的模樣,她久久不能回神,心道小孩子還真是無憂無慮啊,這朝廷上的變化是註定會影響到雍親王府了,風口浪尖還不足以形容這番遭遇,只盼著到時雍親王府能一切安好吧。

“側福晉,正院那邊宣您過去。”墨月恭敬道。

“可有說是何事嗎?”

墨月搖了搖頭。

“罷了,她是福晉,喚我過去還必須要去一趟了。”魏婧薇對這人沒有意見,畢竟人家辛辛苦苦管著內宅,就是總覺得這樣來來去去的太麻煩了,況且她又不喜出門,哪怕是在一個府邸內,能在自己的空間裏活動就不出去。

正院

福晉見到來人的到來,暫且安了安心,“你可知皇上到來過?”

魏婧薇點頭,孩子都是四爺從她身邊要過去的,哪能不清楚。

“呼,那就好。”福晉輕舒一口氣,心道這年氏還算醒目,“我不同你扯東扯西了,雍親王府如今是與四爺緊緊靠在一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都逃不開。”

“我不指望李氏那邊能夠止住自己的小動作,可你這兒是得要守住塔娜和弘昭,總不能讓四爺的血脈有失。”

福晉冷聲道,年氏的孩子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可趕在這個時候不好好護著這兩個還未長成的孩子,怕是到時候只會給四爺添亂,她容不得這雍親王府有任何閃失。

魏婧薇聽聞她這話,點了點頭,心道虧得她趕在這年之前生下來弘昭,若是這個時候再行有孕,就不是一件好事了,畢竟福晉說的是極有道理的,誰說奪嫡之爭就不會涉及到皇子後院了,這手段哪能是她這個未曾手握朝廷政權的人能夠看清楚的。

只是原來這都是康熙五十九年年底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想來還真是不可思議,分明之前這後院還在圖著彼此利益之爭,現在卻成了一齊抱團的存在了。

等魏婧薇走後,福晉又另行將鈕祜祿氏和耿氏都一同喚過來了,畢竟這有子嗣的人不止年氏一個,鈕祜祿氏和耿氏雖被她提到庶福晉的位子,可家世太過低微了,且人又不得寵,子嗣還看不出出挑的模樣,自然就沒有勢力靠攏。

這府邸的奴才終究是看碟下菜的,這是哪哪都無法制止的事,無關更多,只是人性使然罷了。

因而福晉只是失望這兩人的不出挑,但更多的地方就沒有在意了,在同鈕祜祿氏和耿氏說完該囑咐的一切後,便沒了話語。

她手有長有短,總有伸不到的地方,況且她還鎮守在後院裏,要將雍親王府穩住,自然是讓這兩個庶福晉相互註意些了,左右這兩人都是同時進府,還是同一天生下孩子,這孩子還是彼此互換來養,彼此熟悉到不行,哪怕雍親王府有一天混入了不該混入的東西,都不會同時混住兩人的耳目。

只是在聽完這話後,鈕祜祿氏和耿氏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們不如年側福晉一般受寵,身邊的人手不如年側福晉身邊的多,萬一她們的子嗣被人給針對了,就是追悔莫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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